返回《巴斯克不甜》
不在定义之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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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节假期后,北京的天依旧干冷,风从楼宇之间吹过,带着熟悉的灰尘味儿。
周琪羽和钱筝一起拎着大包小包,从高铁站回到各自租的小区——其实,她们现在早就住到一起了,只是没有正式说出来。
她们说不清从哪天开始这样的,可能是一起看电影太晚了就顺理成章留宿的那个夜晚,可能是一起健身过后
腿太酸的那一天,也可能是一起看展之后不小心喝醉的凌晨,总之,她们彼此心照不宣地,开始共享同一个屋檐。
工作日回归的节奏像一张灰白的网。钱筝的甲方依旧不讲道理,凌晨两点还发来微信催她改图。她刚从椅子上起身,周琪羽就拿着热毛巾走进书房。
“后背靠过来。”
钱筝乖乖转身,靠上她的膝。
她能感觉到周琪羽温热的指尖在她肩胛之间游走,揉捏着那些长时间伏案工作的酸痛与疲惫。指节准确地按压住她紧绷的斜方肌,她没忍住发出一声轻哼。
“疼啊?”周琪羽问。
“不是疼,是太舒服了……”钱筝闭着眼喃喃。
那天晚上,她们一起钻进柔软的被窝,相拥而眠。
不是第一次。
但这次,她们谁也没有退开。钱筝的手自然地环住周琪羽的腰,她的鼻息喷在她的锁骨上,一点点地落下细碎的梦话。
她梦见她们老了,一起在阳台上晒被子,买早市三块钱一把的小葱,用一口锅煮面。
她醒来的时候,什么都没有说,只是下意识地,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。
然后又装作梦游一样闭上了眼。
春天还没彻底来,钱筝的手机却接连几天响个不停。
先是妈妈发来的照片,说她给她安排了一个什么“正经医生男孩”,在中医院做骨科的,有房有车还孝顺。接着是姨妈的语音,说她这年纪再不嫁就是错过了黄金期,再挑也没人要了。
以前,她会沉默、会回避,会不情不愿地回一个“好”字。
但这次,她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,然后打了一通电话,声音坚定得连自己都吃了一惊。
“妈,我不喜欢男人。”
那头沉默了三秒,然后传来一句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,我是同性恋。”
这次,她没有等回应,直接挂了电话。
她把手机扔在沙发上,坐下来,整个人像抽空了一样瘫着。
然后她笑了。
小小一声,像什么碎掉又重组了。
晚上,周琪羽回家,看到钱筝正窝在沙发上喝粥,神色平静。
“你妈又给你安排相亲了?”她问。
“嗯。”钱筝轻描淡写地应。
“你怎么回的?”
钱筝看了她一眼,咧嘴一笑:“我说我不喜欢男人,只喜欢你这种长头发的大美女。”
周琪羽睁大眼睛,眼神闪过一点慌乱,但还是坐到了她身边。
“……那你现在想定义我们是什么了吗?”她故作轻松地问。
钱筝靠在她肩上,语气低得像春雨:“我不想定义,但我知道——我想和你过日子。”
周琪羽低头看她,眉毛挑得高高的:“你是不是想蹭我房租。”
钱筝哼笑一声:“你房租那么贵,我当然想。”
她往她怀里蹭了蹭,像猫似的。
“而且你还包饭,包按摩,包巴斯克蛋糕。”
周琪羽装作无奈:“我怎么不记得签过这种包身工合同?”
“那现在补签还来得及。”钱筝抬头冲她眨眨眼,“一辈子的那种。”
周琪羽没说话,只是默默拉过沙发毯,把她一起裹进去,像裹饺子一样。
“你再说这种话,我妈今晚就来敲门要定亲了。”
“行啊,”钱筝轻声说,“反正她红包都给了。”
窗外春寒未尽,风还冷着。
可她们两个人裹在一块,一左一右,就像两只热烘烘的、会拌嘴的饺子。